＊20160903忍亂學園祭無料突發 / 201705加印修正版

＊雑渡昆奈門&山本陣内 / 山本與雜渡彼此之間苦澀單戀的故事

＊CP要素 / 肢體殘缺與些微受傷描寫 / 過去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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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內。』那人輕聲喚著山本的名諱，任憑春夜的白櫻落在他的酒杯。

月光灑落在他的庭院，一樹盛開的白櫻寂靜地散發著淡白的幽光。彷若精靈一般。

若說櫻樹本身不會發光，那麼現在落在他杯中的那縷淡淡幽光，便是吸飽了月光的櫻瓣──是月亮落到他杯中的破碎魂魄。

所思及此，山本陣內不禁為了自己的多愁善感而害臊了起來。想必是酒酣耳熱、讓自己錯將白櫻給看作是了精靈。

『呵呵，精靈嗎。』對方瞇起了他狡黠的雙眼輕笑著，『很有趣的發想呢，陣內。』

山本陣內感到一陣難為情，他不懂為何對方總是能猜透他的心思。也許是因為那人有著一雙不可思議的耳朵吧，不需要他開口，亦能聽見來自他心底最深處的聲音。

『不過啊，我覺得並不是精靈。』

山本陣內疑惑地抬起了頭，好奇地望向眼前這位小上他八歲的青年。雖然年輕，但他已然是位出色的忍者。也許再過幾年，他便會超越他的父親──過去黃昏忍軍的狼隊小頭，甚至這個村里的所有人──這個人在不遠的未來將會站上頂點。他深深地這麼認為。

『我認為──這是鬼魂喲。死去的人因為思念，所以回到了這裡。就像櫻花雖然終將凋零，然而明年的這裡、卻又是滿樹白櫻。這不正是鬼魂嗎。』

雜渡昆奈門舉起他那盛著月櫻的酒杯，將月亮的魂魄一飲而盡。

無風的夜裡，白櫻卻持續飄零。

山本陣內做了一個如此懷念的夢境。

這讓他憶起數年前的春夜裡，雜渡昆奈門的父親死在了戰場的記憶。

是為了拯救自己這般無能的部下而戰死的──山本陣內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他明白對方就是那樣的一個人、無法放任任何一個部下的性命在他的眼下消逝，所以他選擇為了拯救山本陣內而死，獨留下他那仍需要著父親的十二歲孩子。

雜渡昆奈門的父親死的時候，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他的軀體被砲彈炸得粉碎，山本陣內在一遍殘骸中尋找了好久好久，卻只帶回了將他往日所熟悉的軀體給無情支解的、那冰冷砲彈的碎片。

他們將它埋葬在白櫻盛開的庭院。因為雜渡昆奈門那樣要求他。他以為年幼的雜渡昆奈門會哭泣，而他卻沒有。

『陣內。』

雜渡昆奈門目不轉睛地望著白櫻，小小的面龐上清冷而不帶一絲情緒。

『你看喲，是鬼魂。』

那時候山本陣內仍未能明白他的話語。

＊＊＊

說起雜渡昆奈門這個人，山本陣內認為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樣了解他。

他大多時候給人的感覺是精明的──精明而慧黠，面對隊上的年輕忍者們不用說、就連年紀大上他八歲的山本陣內都時常覺得自己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真是的，這孩子總是這樣沒大沒小。」山本陣內默默在心底呢喃。

那個狂妄的孩子從許久許久以前便是這副樣子──總是跟在他的身旁，陣內、陣內地直喚著他的名諱。

他沒有詢問原因，也許正因自己也並不討厭這樣的關係吧。

他心底很明白，雜渡昆奈門的存在對他來說是特別的，不僅僅只是敬愛的上司臨終前託付給自己的孩子。而是──

『吶，陣內。』

雜渡昆奈門用著他那有些慵懶的語調在他的頰邊悄聲耳語：『你比較喜歡我還是我父親呢？』

這孩子又在捉弄大人了。山本陣內心想著。

那是某個閒暇的日子裡他們一同進城的時候。雜渡昆奈門硬是拉著他來到了位於山坡上的團子店，遠處可以望見流經這個城鎮的河川、將熱鬧的市集一分為二。流水處聚集著人潮與攤販，輕快的樂音乘著風隱約地被送至他們的耳畔。

雜渡昆奈門像個興奮的孩子般左右手各持著一串團子，口上卻不經意地朝向他拋出了這樣的提問。

山本陣內先是一愣，看不清對方是玩笑抑或是認真的神情。

「……都討厭，你們兩個都是不務正業又自私的討厭鬼。」山本陣內別過臉去，不願對上雜渡那對彷彿能夠洞察一切的酒紅色瞳眸。

「與其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不如多花些時間在工作上吧？昆。」這個明知故問的傢伙。

『哎呀，陣內真是不解風情呢。』雜渡昆奈門再度發出一陣惹人厭的訕笑聲。

『迷戀伊人矣──』遠處的河畔，傳來不知是誰吟唱著和歌的聲音。

迷戀伊人矣，我只自如常日行，風聲傳萬里

此情才萌發心頭，但望人人都不知──

＊＊＊

雜渡昆奈門受到了嚴重火傷的時候，山本陣內並不在他的身邊。

據說他為了拯救受困在火場的部下諸泉、不顧旁人的阻攔獨身闖入了烈焰之中。據說他用身體護著部下穿越火場，全身的肌膚都燃著火焰。據說──

收到了消息而連忙趕回隊上的山本陣內、在終能見到雜渡昆奈門的時候，他本人卻已經無法親口告訴他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雜渡昆奈門的全身纏繞著斑駁的繃帶，能夠辨識他身為『昆奈門』的一切都已被烈燄吞噬。這副軀骸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聲夾雜著痛苦的喘息，就連意識都不知流連去了哪裡。

然而山本陣內卻一眼便能認出他來。

是他沒錯。這個殘敗的軀體中仍然禁錮著那個狂妄不羈、自由而高貴的靈魂。

『上面說如果雜渡先生出了什麼事，他的位子就要交由山本先生您來繼承。』

他明白在全隊這樣艱辛的時刻，他應當冷靜而理智地接下他的工作。這是他的職責。

『山本先生？』

──這是他的職責……

山本陣內轉身逃離了那裏。

他不斷不斷地奔馳著，甚至不給自己一絲喘息的機會──離開了那個仿若令人窒息的房間、那個任性而保持著緘默的人、那個盛開著白櫻的庭院、那個他們一起度過了很長很長歲月的地方。

雜渡昆奈門出事的地點已然剩下了燃燒過後的灰燼。

山本陣內獨自步入了斷垣殘壁之間，想從剩餘的灰燼中尋覓些有關雜渡昆奈門的種種。關於那天的事情，他通通是聽自他人提起。據說、據說──而他不願去相信。

建築物最裡面的房間陳屍著幾具殘缺而焦黑的屍體、四肢都有著刀傷的痕跡，想必是在臨死前與誰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吧。

接著，他注意到了那樣東西。

那是一塊被火焰燒得半焦，曾經屬於某個人身上的東西。照著那個形狀與輪廓去推測──那是人的左耳。根部的斷口清晰可見，應當是在戰鬥中被刀劍之類的武器所劃下的吧。

那是雜渡昆奈門的耳朵。

山本陣內是不會認錯的。那總是能夠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不可思議的雜渡的耳朵。

他伸手輕輕地將它拾起，被火焰燃燒過後已然脆化的耳朵在他的掌心化成了碎片。

他不禁憶起雜渡昆奈門的父親死去的時候，被砲彈炸得粉碎的場景。他不願讓雜渡昆奈門步上他父親的後塵，死的時候連碎片都沒能留下。

所思及此，山本陣內緊緊地將雜渡昆奈門的耳朵收在他的掌心中。

＊＊＊

奇蹟似地，重傷的雜渡昆奈門醒來了。那副模樣宛如從地獄深處爬了回來。

代理著他一切事務的山本陣內被喚到了他的房間裡。身後的門扉輕輕地被闔上，就剩他們兩個人。

『陣內──』雖然聲音氣若游絲，但他正確實地喚著他的名字。

「你呀……你這個人果然很自私。」

山本陣內操著平靜的語調對他輕聲抱怨著，然而從雜渡昆奈門那疑惑的眼神中亦明白了他此刻正聽不見他的聲音。他想起了醫生說過雜渡昆奈門失去了半邊的耳朵，也許連帶著聽力也會跟著受損。更何況隔著這層厚厚的紗布，雜渡昆奈門確實是聽不見他說話的聲音的。

要是平常，就算他不開口、雜渡昆奈門也總是能夠明白他要說些什麼。因為那人有著他那不可思議的──能夠聽見他人本心的耳朵呀。

而雜渡那遺落的耳朵碎片現在正好好地、被山本陣內收藏在懷中。

「昆，你之前不是問我──你跟你父親我比較喜歡誰嗎？」

山本陣內熄掉了房內的燭火，讓雜渡昆奈門在黑暗中幾乎讀不出他的口型。

『』他說。

緊接著，山本陣內起身離開了那個房間。

這一定是他偷走了雜渡耳朵的報應。他想要告訴他，而雜渡昆奈門卻再也聽不見他的本心了。

──再也無法聽見了。

雜渡家的庭院一如往常地盛開著白櫻。

青白的月光輕柔地照映著一樹寂然的光芒，在幽暗的夜幕之中彷彿是大量的櫻瓣漂浮在那裏似地。詭譎而淒美。

「啊啊，原來如此。原來我才是那個仍舊留戀著的鬼魂呢──」

山本陣內出神地望著白櫻。待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不知覺中已然淚流滿面。

他流淚是為了哀悼自己多年來這份晦澀情感的消亡，同時亦滿懷欣慰地親手將它埋葬。

迷戀伊人矣，我只自如常日行，風聲傳萬里　

此情才萌發心頭，但望人人都不知──

＊＊＊終＊＊＊

2017.05

【忍亂/雑山】但望人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