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一》逍遙顥天

逍遙遊&顥天玄宿短篇隨寫,Neo的點文,兩個無藥可救又彆拗的人。

天文學家現代paro,沒什麼劇情和一點點看不出來的車,意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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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逍遙遊離開之後,他的夢裏很久沒有顏色了。


顥天玄宿在陽台架了兩支天文望遠鏡對準漆黑的夜空,好像三十八萬公里外才是他的故鄉,屋裡零零落落地散著他的筆記,似一遍生著枯草的荒原。

他的師弟見狀頻頻嘆息,說顥天玄宿這人滿心裡裝的全是星河。

從前逍遙遊來的時候,他總冷不防要被一頓氣急敗壞的叨念,接著他退居一旁笑盈盈地望他將一室的凌亂全都井井有序地打理,然後問他一句:要不要一起午餐?或者說是晚餐。

沒要多久逍遙遊便順理成章地開始留下來過夜。

顥天玄宿的世界很簡單,星空、宇宙,與光年之外那些無邊無際遙不可及的事物。他的生活亦同,狹窄的公寓、研究所,時不時出現的逍遙遊。

那是一個冬日的早晨,陽光灑在起了球的羊毛地毯上。顥天玄宿懶洋洋地躺在被褥裡,他支著光潔的膀子盯瞧著那人一件件拾起昨夜散落的衣物,便輕聲問他一句:「還回來麼。」

「你希望我回來嗎?」

「你可以提前講,我給你暖好被子。」

那便是逍遙遊的道別。他留下的時候從不需要理由,所以他離開的時候也寂靜得沒有聲音,像宇宙。


顥天玄宿心想,像他這樣溫柔的人理所當然會離開他去到別的地方,遇見更好的人,過上更好的生活。他一直以來都明白,他所想要的不過就是他眼裡一個獨一無二的承諾,看似簡單,可他卻始終無法給予。他們貌似百分百的契合中,實則總有那麼一分永遠無法磨合。

他們恐於在愛情裡頭抽絲剝繭,好逃避那感情終有一天可能的消亡。因此他們寧可視而不見。

他開始發現自己不對勁的時候,醫生要他嘗試從病因裡抽離,他惦著那人早就有先見之明地先一步離開了他,是有些狡猾。

他領了大把的藥,密密麻麻的藥單,他麻木且囫圇地吞嚥,身體的薄殼正日漸龜裂。

顥天玄宿不懂愛情。他從來也不懂感情,他想一定是自己違反了什麼原則,才讓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他只明白恆星的衰亡,一如那人的離去使他的心底坍縮成了一口黑洞,連光都無法照進。

是不是當這份情感膨脹到了極限,他就會將自己燃燒殆盡。



逍遙遊再次出現在他的門前時,顥天玄宿其實沒多大反應。畢竟無知無覺的日子過久了,就連記憶也會老去。他仍是給他開了門,面面相覷了一陣子,他心裏清楚自己從來不曾擁有他,擁有的只是沉默。

然而當那人復又輕而易舉地侵入他的生活時,他發現熟悉的一切全都扭曲了模樣,他心底多年前猶已澆熄的星子,一如昨日誕生般濃烈地燃起。

晚飯時他終是按耐不住那些躁動的過往,倉惶地捂嘴吐了起來,陳年的眼淚和胃酸和著滴滴答答落進玉白的碗裡,像垂死杜鵑的悲鳴。

逍遙遊雜沓的腳步聲忽遠忽近地在耳畔徘徊,可他顧不了那麼多,他在他攙扶而起的臂彎裡濕漉漉地拋棄了他們始終無法磨合的那一分執著,也滿懷恐懼地拋棄了自我。

「逍遙遊、逍遙遊——」他幾乎泣不成聲且一蹋糊塗,「你別捨下我——。」

逍遙遊的面容同他一樣痛苦地扭曲,這是顥天玄宿頭一次義無反顧地撲向了他,而他用盡全力承受著恆星的爆炸。他聽見懷裡沉重的呼吸與哭聲,就像在為他們的過去撕裂一道深長而猙獰的口子,像擰斷一根早已懸了很久很久的線。

他們終於變得不再像自己了,他想。他們終究還是在無可救藥的慾望裡傷害了彼此。

可同時他也明白了,那些沒有破繭而出的愛,都不算愛。


今年的春天來得有些早,雪已經開始融了,顥天玄宿冰涼的身子在他臂彎裡化成了一灘柔軟的水。

逍遙遊收緊臂膀像要攬盡他多年未見的骨肉,卻在人單薄的胸前輕蹙起眉宇數落:「你瘦了。」顥天玄宿覺得自己那冗長思念的終點來得有些不切實際,便抵著他的額,親吻著他眼下的皺紋悠悠地回應:「你也老了。」

逍遙遊憐愛地把人摁在被褥裡翻來覆去,而他盈盈笑著,像顆重生的星子攅進他的懷裡。

窗外的光暗了下來,室內一片漆黑。顥天玄宿想起自己架在陽台的天文望遠鏡,想起渺無邊際的宇宙與星空,想起自己卑微的慾望,在痛苦與渴望的深淵裡相互媾和。

逍遙遊帶著薄繭的指腹依依不捨地在他的身上游移,他一動也不動地,如同一個甘願壞掉的玩偶。時間彷彿停滯了,夢永遠都不會醒來。


我想我大概需要很多很多的愛。他想,可他未曾輕易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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