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逍遙顥天

逍遙遊&顥天玄宿無差隨寫,過去捏造有。誰來疼疼玄宿吧。

寫不太出感覺,然今日也是奮鬥在銷號cp最前線、求拋磚引玉了。



/


「你在看什麼?」

他再熟悉不過的低沈嗓音劃開了潺潺流淌的水聲,那自從失去了功體後便顯得有些沈重的步履撫過了沿岸沙沙的蘆葦,靜默地停佇在他不遠的身後。

「蜻蜓。」

顥天玄宿沒有回頭,煙波色的瞳眸僅是專注地凝於一處。

金黃的蘆葦佔滿他的視界,上頭搖曳地停憩著一尾炙豔的紅,一雙透明的薄翼折射著午後粼粼的波光,而波光上、映著來人那身挺拔而不失雅緻的月色的銀輝。


「你好像很喜歡蜻蜓。」

逍遙遊想起顥天玄宿給那年幼的徒弟刻著木蜻蜓的身影。那時夜已深了,他身側的人點著盞燈、偷偷地爬起身來給小徒弟做玩具。一燈如豆,影綽綽地映著那人渺然的輪廓。

當下他還是有些惱怒的,想著這人身子單薄、天涼的日子裡心疾又犯,這樣更深夜闌的時刻不去歇息,反倒在那裏窸窸窣窣地忙和些什麼。正當他慣性地要發難,那人卻將一只精緻的小物遞到了他的面前。

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木蜻蜓,還仔細地用顏料畫上了一對逗趣的眼睛。

「這只刻了是要給蒼蒼的。」

顥天玄宿笑著晃了晃手中未完的作品,暈染著霞紅的眼在燭光中瞇成了一彎新月。

「而那只,是給你的。」

「......人都幾歲了,送我小孩子的玩具做甚。」

逍遙遊雖這般叨念了半晌,那只木蜻蜓仍是被他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收下,妥善地保存至今。

畢竟,還真的是做得不錯。


顥天玄宿來明昭晞過夜的日子不算多,大都是深宵裡悄悄地來,又在晨曦微露的時候離去。

顥天玄宿基本上是個沈默的人。他的話不多,面上素來沒什麼波瀾,可逍遙遊明白、他的不安往往埋藏在那雙煙紫色的眼眸。逍遙遊知道他夜夜來此尋求的是什麼,因此他也從不去奢求過多。

他們維持著昏昧不明的關係如此過去多年,直到歲月灑滿了他們彼此一身。

「曾經,吾很羨慕蜻蜓。」

面對逍遙遊的提問,顥天玄宿一如往常地沒有直接回應。

「生著一對毫無拘束的翅膀,彷彿哪裡也能達到似地振翅翱翔。」


其實在更早之前,他們是見過面的。他想,或許逍遙遊早已不復記憶了。

顥天玄宿在池邊凝視著劃過水面的透明薄翼,漣漪在他星空般的眸子裡漾漾泛開。當時他尚年幼,還未讓師父給他起這個以星辰為名的號,也仍未習得浩星歸流。他同紫微宗裡其他弟子一道觀星習武,平凡地過著日子,生活倒沒什麼不一樣。

「你是星宗之人嗎?」

唐突的問句伴隨著琴音自樹梢錚錚地響起。

「何以見得。」

他舉目向望著頂上盤根的古松,一名看似偏偏出塵的白衣少年正捧著一把古琴、輕靈地端坐其上。

「衣著黛紫、身不佩劍,內力渾厚、眼如星辰。你說,這不正是星宗弟子。」

面對少年意氣風發的指認,顥天玄宿僅只是淡然一笑。

「你是學宗之人。」

「喔——何以見得?」

「不告訴你。」

果不其然那名少年不甚滿意地眯起他冰藍色的雙眸,像只貓。有什麼被挑動似地、他饒富趣味地牽起嘴角,抱琴一躍而下。翻飛的銀袖上,映著青竹與飛鳥。

顥天玄宿與他相覷良久,那樣的氣質著實使他印象深刻。然他一向不善交際,只得找個理由將他打發過去。

「吾是偷溜出來的,這就得回去了。」

「無妨,我也是溜出來的。」

這等落落大方的坦承,倒讓顥天玄宿不禁失笑。那人氣質看似與他有些相似,卻又在何處微妙地不盡相同。

「當作是緣分,這個送你罷。」

少年伸出了他那繡著竹紋的寬大衣袖,攤開了五指,掌心上躺著一只色澤奪目的木蜻蜓。

顥天玄宿怔愣住了,那人瞧他不為所動,索性拉過了他的手將之交予。肌膚接觸的瞬間顥天玄宿稍微有些彆扭的感覺。那人白皙的指修長帶繭,是雙長年習琴的手。

「只是市集上賣的、不值幾個錢。」

那名少年衝他笑著,猶如融冰的春光般溫煦。

「方才便一直看著你,你好像很喜歡蜻蜓。」

那時他們誰也未去詢問彼此的名諱。


逍遙遊從未過問顥天玄宿不曾提起的孩提時光,亦不明白是什麼在歲月中隱去了他的笑容。他總是隱忍所有、從容淡薄,他的一切情緒彷彿都在那張雪色的面上不著痕地給隱匿了蹤跡,渺渺茫茫,凝結成霜。

但至少在他的面前,顥天玄宿仍是最真實的自己。

「逍遙遊,河的彼岸——你可知曉是什麼模樣?」

顥天玄宿的聲音很輕,猶如蜻蜓那雙透亮而斑斕的薄翼之上承載著的午後的暖陽,幾乎沒有了重量。逍遙遊肯定他所詢問不是這條桃源渡河的對岸,他的目光早已不在此停佇,而是爍爍地落向了更加遙遠的峻嶺崇山。

如果不是這些年道域不斷的戰事,他真想帶著他就此遠走高飛。畢竟誰也說不準,他們彼此究竟還擁有多少時光。

「或許,那裡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地方。」

「也是。」顥天玄宿抬手向前,陽光透過他纖長的指間,炫目地在他的面上傾瀉。

「可倘若吾能生著一對羽翼,無論什麼樣的地方便也能義無反顧地前往罷......」

蘆葦尖上的薄翼像是被他突來的舉動給驚著,攪動著氤氳的水氣騰空而起、在青空中徘徊了數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逍遙遊的肩頭。

逍遙遊著實有些訝異。

非是因著蜻蜓的臨幸,而是顥天玄宿朝他向望的那神情,仿若多年來靜寂的湖面頭一次顯露出了波瀾的震盪。那雙煙紫色的眼眸中埋藏了太多東西,就像是暗藏的漩渦在他平靜的面下洶湧地翻騰著。

「逍遙遊......你知道嗎。」

清晰如刃的自白劃開了河面繚繞的氣氳,他的聲音很輕,可在逍遙遊聽來、卻覺那人嗓音蕭索得好似字句都在顫抖。

「自從練成了浩星歸流,生靈便不再向吾靠近。他們對吾......是避之惟恐不及。」

顥天玄宿淡然地笑著,翻覆了星辰的眼底卻是泫然欲泣。

此刻充斥著逍遙遊心底的也許正是無以名狀的憂傷。他肩頭的薄翼像是嘲笑著他無能為力的絕情,僅是悠然自得地停佇在那裡。

他清楚顥天玄宿長年來在明昭晞的夜裡渴求的是什麼。而他渴望成為能夠看穿他所不為人知的那些天真與脆弱的唯一的人,足以去包容他所有的徹寒與無情、還望慰藉他千瘡百孔的心。

逍遙遊眨了眨酸澀的雙眼,向著蹲踞在地的顥天玄宿遞出了手將他牽起。他的動作驚擾了肩頭的那雙薄翼,赤色的蜻蜓拍震著翅膀、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河的對岸。

「待時候到了,我們便一同前去吧。」

逍遙遊牽緊著他微涼的手對他溫柔地邀約,遙遠的青空與鬱鬱的重山此時此刻全映在他熠熠的眼裡。



「——哪裡都行,我們一起。」






0コメント

  • 1000 / 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