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When the Deep Calls 》01

- 青黑海盜paro,架空世界觀,各種奇幻要素有



1. One coin flipped, and everything changed



They say she sails with no wind nor wave,

A ghost-black Ark from a sailor’s grave.

 (有人說方舟無風也能航行,船身漆黑如幽魂,自水手墳中來。)

No flag she flies, no ports she calls,

But thunder roars when her anchor falls.

(她不升旗幟也不泊港,但錨落之時,雷聲自天而響。)



  海盜夏特坐在包廂裡。他像一縷凝實的夜色,整個人浸染在濃稠的黑暗裏。

  他漆黑的長靴正搭在另一隻膝蓋上,右眼罩著磨損的皮質眼罩,裸露的左眼則如夜幕裂開的一道縫隙,裏頭鑲嵌著一枚深邃的鮮紅寶石。

  華麗的外衣上繡著金紋,隨著他的每個舉動閃爍著幽光,他的腰間懸著一把弧度完美的彎刀,縱使上頭的刻紋早已因歲月磨損,刀刃卻依然閃著寒芒,彷若月光下湧動的暗潮。

  蝙蝠笑著往他的杯裡斟滿朗姆酒,琥珀色的酒液落入木杯,聲音柔軟,像深海的氣泡浮上來。他的手指有些冷,銀戒刮過杯緣,發出清脆的低鳴。

  牆外是另一個世界。

  酒館裡聲音嘈雜。有人笑,有人爭吵,有人高喊著骰子點數。廚子怒吼,酒鬼訕笑,侍者來回安撫。有些醉漢哼著歌,唱到一半就哭了,他們面前堆滿空酒瓶,不知自己將去往何處。


  夏特微微傾身,皮革手套間一枚古銀幣在指節翻飛。

  他閉目凝神,港口城的喧囂潮水般湧入耳中───遠處,一串輕捷如雨點的足音由遠及近。那人在屋頂間騰躍,靴跟擦過石瓦的聲響比貓步更輕;轉瞬間又落回巷道,鞋底拍擊青石板的節奏急如鼓聲。海風撕扯著那人的頭巾在身後亂舞,恐怕沒有尋常生物能企及他的速度。

  在他的身後,雜沓的軍靴聲淹沒了街巷。鐵甲碰撞、刀鞘刮擦石墻、粗啞的喝令此起彼伏。陶罐被砸碎,人群驚恐閃避,水果攤被撞翻,蘋果滾落街頭時發著悶響。

  「───官兵在捉老鼠呢。」


  夏特不動聲色,指尖輕彈,那枚銀幣騰空而起。

  它在空中翻轉,劃出冷冽的弧線;一面折射火光,一面映著黑暗。

  酒館大門在猛然間被鐵靴撞開,士兵的怒吼與鐵器碰撞聲如潮水拍擊岩岸,橡木酒桶被掀翻的悶響,桌椅支離破碎的哀鳴,混著粗鄙的咒罵,武器出鞘,將酒館裡平和的假象撕得粉碎。

  窗外,一道藍影箭般掠過磚牆。靴跟砸進後巷淤泥的剎那,喘息聲撕開夜的咽喉。

  夾板傳來幾乎不可察覺的顫動,隨即歸於死寂。蝙蝠耳翼緊繃,豎直的瞳孔正死死盯緊墻外騷動,卻錯過了咫尺內第三者的鼻息。

  銀幣墜入等待的掌心,夏特五指收攏,酒杯在他另一隻手中輕晃。

  歌謠結束,風暴才會開始。他驟然睜眼,猩紅的眼瞳瞇成了血色的月彎。

  刀出鞘的寒光比思緒更快。

  隨著一聲俐落的刺響,夾板應聲裂開,木屑飛散。裡頭藏身的藍影翻身躲開了海盜凌厲的刀尖。他背脊貼牆,亞麻衫被刀鋒挑開的裂口下,繃帶纏裹的胸膛劇烈起伏。可那張臉在笑───鈷藍刺蝟咧開的嘴角像出鞘的彎刀,某種細碎流光在他翡翠色的眼底跳躍,像擦過大氣層的隕石所迸出的藍綠色星火。那是一種近乎滿溢的興奮之情,彷彿連虹膜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危險所震顫。

  「港口城裡逃竄的老鼠,」夏特發出一聲低吼,刀尖抵住對方鎖骨凹陷處,「What brings ye to me?」

  「Whoa there,easy,partner!」

  藍刺蝟投降般地高舉雙手,他笑著,脊椎如一把蓄勢待發張滿的弓。狡黠的翡翠眼眸掃過了蝙蝠腰間的燧發槍,最終釘回夏特那對仿佛能熔鑄一切的火紅瞳眸:「首先,」他拖長音調,舌尖輕抵犬齒,「我不是老鼠。外觀上來說,我和你同樣是隻刺蝟。」黑色皮手套下的指節隨之收緊,他卻挑釁般地眨了眨眼:「再者───我只是想和您談筆交易,Captain。」

  「交易?」夏特自喉間滾出一聲冷笑,驟然逼近。尖銳的犬齒擦過鈷藍刺蝟的耳廓,那是一種掠食者身上所散發的警告,只要他想,鋒利的尖牙隨時能夠咬穿獵物的頸子:「你能給我什麼?」

  「比你想像得更多。」鈷藍刺蝟突然翻腕,一枚掛在他胸口的黃銅羅盤自指尖間垂落。玻璃罩下是一面無針的錶盤,中央鑲著一顆跳動的血核。夏特瞳孔驟縮,他認得這來自深淵的律動。

  終潮羅盤。深淵的特級遺物,令五湖四海上所有海盜趨之若鶩的珍寶。

  「顯而易見,皇家海軍正對我窮追不捨。」鈷藍刺蝟用羅盤邊緣輕抵夏特的刀背,摩擦聲令人刺耳,「讓我上你的船,我能給你任何你想要的。」他忽然欺身上前,濕潤的鼻尖擦過海盜敏感的耳朵:「或者,等他們把我綁在火刑柱上燒烤時......」


  酒館外突然傳來炮閂扣合的金屬撞擊聲,震得吊燈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你猜這個小可愛......」他晃了晃手中嗡鳴的羅盤,血色的晶石正如脈搏般躍動:「會不會一不小心便指出了 ” 方舟號 “ 的藏身之所?」


  寂靜如油墨般在包廂內蔓延。直到蝙蝠的鞋跟無意識劃過地板,刺耳的刮擦聲才重新點燃了凝滯的空氣。夏特的刀猛然橫壓進鈷藍刺蝟的頸動脈,血珠沿著鋒刃落成一串小巧的珊瑚紅項鍊。

  「你在威脅我......?」海盜的聲音比深海要平靜,猩紅的獨眼中卻翻湧著怒意。

  鈷藍刺蝟卻在刀鋒下低笑出聲,喉結的震動讓冰冷的鋼刃都為之輕顫:「不,Captain……我說過這只是一場交易。」

  木墻倏地劇烈震顫,官兵的怒吼伴隨著撞門聲在牆外炸響。「以女王之名,開門!」陳舊的門框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夏特,我想我們應該......」蝙蝠的雙翼不安地收攏,她的目光在搖搖欲墜的房門和僵持的兩人間飛速遊移。

  令人驚異的是,即便整間酒館都在火炮的沖擊下顫抖,鈷藍刺猬眼中的笑意卻未曾停歇───那是賭徒在骰盅揭開前的狂熱目光。

  夏特的獨眼死死盯著那枚嗡鳴的羅盤,血核的脈動與門外撞錘的節奏擾亂著他的神經。最終,他從齒間擠出一聲詛咒的低吟,猛地揪住藍刺蝟的衣領,幾乎將對方提離地面。

  「你可以叫我索尼克,」鈷藍刺猬明白自己獲得了邀請,「讓我們好好相處吧!親愛的船長。」


  「混沌控制!」


  炫目的綠光如劃過天際的彗星般閃耀,空間在剎那間扭曲。最後映入官兵眼簾的,是飄落的木屑中那三道來不及看清的身影,彷彿他們從來就不存在於這裡。


  -


  「夏特,」白色蝙蝠追上了她的船長,眉宇間凝著幾絲遲疑:「為什麼不殺了那隻刺蝟?」

漆黑的海盜駐足,皮靴在柚木甲板上碾出沈悶的聲響。

  「露姬。」他低聲喚著那最信賴下屬的名字:「妳該明白他手中之物意味著什麽。那是終潮羅盤......」猩紅獨眼若有所思地望向遠方的海平線,「能指引我們駛向深淵的唯一曙光。」

  「但......」露姬不安地收攏著她的雙翼,「我們不該信任他。何不奪走羅盤,永絕後患?」

  「特級遺物向來認主。」夏特屈起戴著皮手套的指節,輕叩舷墻,「特別是終潮羅盤。妳也看見了───那顆血核的脈動,除了與之締結血契的宿主,它不會為任何人指引航向。」

  見蝙蝠仍顯憂色,夏特低笑一聲,伸手輕拍她的肩膀:「我也不信那家夥。相信我......」他指尖在喉間輕輕一劃,「取他性命這個念頭,我比妳更加求之不得。」

  夜風送來甲板上的喧鬧。水手們聚在船舷邊暢飲朗姆酒,參差不齊的笑聲夾雜著酒館的小調。這是方舟號最尋常的夜晚,也是夏特最熟悉的地方。他的一生都在海上漂泊,方舟就是他的故鄉。

  「何不去瞧瞧我們尊貴的客人過得如何?」


  「五湖四海的水手喲,齊聲歡唱!高高在上的國王,今晚將要投降!」


  索尼克嘹亮的歌聲劃破海霧,在桅桿頂端回蕩。粗糲的船繩深深勒進他鈷藍色的皮毛,卻束縛不住那副不安的靈魂。海風呼嘯而過,吹得他藍色的翎刺亂舞,活像一面被升起的狂野旗幟。

  隨著方舟號的起伏,他懸吊的身軀在海風中搖曳;月光下,每一根翎刺都泛著牳貝般的光澤。

  甲板上聚集的水手越來越多。有人舉著朗姆酒瓶跟著節奏搖晃,有人拍打著木桶應和節拍。幾名水手盤腿坐在纜繩堆上,邊聽邊發出粗野的嘲笑,然這一切卻都掩飾不住他們眼中的新奇───畢竟在這艘被詛咒的黑船上,已經太久沒有這樣鮮活的生命造訪。

  索尼克率先注意到甲板上,夏特和露姬的到來。

  船長一身漆黑的毛皮與夜色融為一體,仿佛本就是陰影的一部分。他黑色的皮革長靴踩踏甲板時不發出一絲聲響,就連聲音都好似被那身裝束吞噬。當他轉身時,鑲嵌在外套背面的黑珍珠便顯現出來,七顆星星排列成韶斗的形狀,在燭光中流轉著詭異的色澤與光芒。


  「喂,這就是方舟的待客之道?」索尼克被捆得結實,卻仍咧著嘴朝下方甲板喊話。他的聲音在風中飄蕩,帶著一絲令人惱火的戲謔:「我以為至少會有一杯朗姆酒和一桌辣熱狗。」

  「閉嘴吧,窮小子!」船員們哄堂大笑:「船長沒把你扔去餵鯊魚已經是仁慈了!」

  「仁慈?」索尼克誇張地瞪大他那雙綠色眼睛,被捆住的身體不停扭動,「原來如此,難怪他只問我桅杆和船頭要選擇哪一邊呢!」

  「安靜。」

  夏特的聲音不大,卻讓喧騰的甲板頓時禁聲。他緩步走到桅杆下方,華麗的長外套在風中獵獵作響。那對猩紅的眸子微微瞇起,仰視著高處那個不安分的囚徒。

  「這就是我的待客之道。」他慢條斯理地開口:「不滿意?」

  「噢,滿意極了!」索尼克高聲回應,故意晃了晃被綁緊的手腕。「風景絕佳,空氣清新!就是繩子有點緊,考慮鬆一鬆嗎?我保證不逃跑。」

  「既然你這麼喜歡說話,」夏特轉身,紅眸餘光冷冷掃過他,「那就好好當我們的旗幟吧。你知道方舟已經很多年不掛旗了,你應該感到榮幸。」

  「哈!那他們可得抬頭看清楚了。」索尼克掙扎了一下,卻咧嘴笑著:「畢竟,不是每天都能見到這麼帥的海盜旗!」

  甲板上再度爆出一陣粗野的大笑。水手們拍著大腿,有人舉起酒瓶朝他致意,有人甚至朝他們的貴客扔了顆爛橘子,卻被他靈活地歪頭躲過。

  「好好享受這趟旅程吧。」

  夏特頭也不回地走向船長室,冷冽的海風中只餘下他最後的問候在甲板上迴盪:「晚安,刺蝟。Dream Well。」


  祝你好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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